随便玩玩

假行僧


喻黄

挺无聊的。


 @no curtain call 



黄少天第一次见喻文州时正忙着一个赶pre,他到了咖啡厅急匆匆打开电脑就忙了起来,咖啡被冷落在桌角,过了好久,他才有空端起来喝了一口,下意识向吧台看一眼,啧,果然是个新来的,看样子还是个同胞,紧接着他皱了皱眉,像是怀疑自己味觉似的又抿了一口,也太苦了吧。


以平时黄少天这种活泼的性格,遇到同胞总会过去打个招呼,算是异乡人之间的一点礼貌,但他现在实在太忙,把咖啡搁回桌上又开始盯着电脑屏幕飞快打起字来。


等到咖啡店准备打烊了,黄少天还没写完pre,他知道周围的客人都走完了,周围静得好像只有自己的打字声,心里面也有点急,那个新来倒是不急,反而冲他宽和地笑笑,黄少天猜他出于礼貌已经把手里的杯子擦了三遍了,他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呆下去了,合上了笔记本,等人过来收杯子的时候,黄少天仰起头说了一句中文:“谢谢。”


喻文州停下了动作,很轻地点了一下头,俯下身收起他几乎没喝过的咖啡。


他们之间有一秒靠得很近。


气氛实在太安静了,让人有点不安,黄少天硬着头皮继续说:“下次多给几包糖,行么?”


喻文州有点意外地笑了,那是个寓意不明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黄少天脑子转得快,心里面已经从这人到底成天在笑什么啊不就是要糖么有什么好笑的吐槽到这人怎么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但他刚刚张口打算再次道谢,喻文州已经说道:“不用谢了。”


黄少天一愣,笑出了声,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你叫什么啊?”


“喻文州。”喻文州顺手拿出一张纸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什么感觉么?”黄少天在副驾上抱着手问他,喻文州慢慢降低速度,拖长了音应着“嗯?”,稳稳地停在一个红灯前。


“我当时想,天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叫这种名字。”黄少天抑扬顿挫地语气逗得喻文州又忍不住弯起眉来,他继续说:“就是听上去特别那个,你知道么?特别不像真名……”黄少天看着车顶想了一会儿,终于在空气中捕捉到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总结道:“像个笔名。”


喻文州又重新启动了车,他们缓缓行驶在川流的马路上,周遭的霓虹像是一场场不断后退的梦境,喻文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平静地说:“可能真是个笔名呢。”


“我操,喻文州,你知道你哪里最烦么,就是这个时候!”黄少天忍不住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猜谜似的说话!你这种语气让我觉得我是个傻逼,我刚刚真的有一秒就要信了。”


喻文州对他的抱怨不置可否,他带着些许笑意侧过头看着黄少天,若有所思地说:“少天,下次还是你来开车吧。”


“为什么啊?”黄少天被他看得都有点烦了,索性转过头去看外面的街景。


“因为我总是忍不住想看你啊。”喻文州把视线转回了前方,极其流畅地回答着,黄少天内心狠狠地切了一句,立刻把卫衣兜帽都戴上了,拉下帽沿,想把脸都挡上。


“后视镜还是可以看到的。”喻文州好心提醒道。


黄少天冲着后视镜白了一眼,恶狠狠地说:“好好开车!”




黄少天第二次见喻文州是因为他想做个兼职,留学生多少都有点兼职的想法,黄少天窝在寝室里打了半年游戏,浑浑噩噩之间突然就萌生了打工的念头,立刻他就想到了自己最爱去的那家的咖啡厅。等他兴冲冲地来到咖啡厅,就看见喻文州一个人在店里坐着,看见他只冲他笑笑,让黄少天感觉好像喻文州一直在等他似的。


“居留证有么?有工作签么?法律上对学生打工的时间有控制的吧,而且……”喻文州停顿了一下,看着已经被一大堆证明搞晕的黄少天,“你成年了么?”


“我看起来像未成年么?”黄少天眼睛都瞪大了,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不像。”喻文州补充道,“你这个样子去买酒肯定没人拦你,但是,你要打工的话,就得交材料,你真的成年了吗?”


黄少天不想说话了,他人生道路太顺畅,以至于跳级读到了大二,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一交证明肯定就露馅,他无奈地撇撇嘴,心里面默默吐槽,这个世界对天才真不友好。


“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的。”喻文州笑着补充道,“小朋友。”


黄少天没好气地瞪他,“谢啦大叔,我们卖艺不卖身的。”


“小朋友卖艺也不好,还是多吃糖吧。”居然是一根棒棒糖,黄少天惊诧极了,喻文州眨眨眼随意地说:“老板娘的女儿过生日,送我的。”


黄少天咬着糖嘟囔:“我也想过生日。”




“你当时怎么猜出来的,我以为根本不会有人看出来。”黄少天至今没想明白自己哪里漏了陷,连最亲近的好友他都没说,因为年龄限制而不能和大家一起玩,这是黄少天死都不愿意的。


喻文州翻了个身,他最近有点累,没办法解答他的每一个十万个为什么。所以他伸手揽住了黄少天的腰,在他的肚子上捏了捏,轻声问道:“很重要吗?”声音里还有未退的情欲和低哑的疲倦。


黄少天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些难以言明情愫,像此刻不分明的天,黎明时分,一些都是未知的,在混沌与清醒之间撞来撞去,期待和失落都显得多余。




黄少天想象着自己被人关在一间审问室里,黑漆漆的屋,白花花的大灯照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听见对方厉声要他交代“犯罪事实”。


能要一支烟么?他想,他在喻文州面前抽过几回,他没说什么,但黄少天一看就知道他不喜欢。


他应该先表扬一下喻文州,评价呢就是,他这个人很会,很会在人际关系里给人留余地,然后他必须骂一句,喻文州这个王八蛋。


那天是他生日会,他邀了几个好友还带上了喻文州一块儿聚餐,当时他和喻文州的关系处于一种比较微妙的阶段,老实说,这个人单纯做朋友是非常值得一交的,黄少天当时也确实没别的意思,多个朋友多条出路嘛,但他和喻文州聊过几次天,都觉得这人的想法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会觉得自己幼稚,这让黄少天想起他来又有点不爽,本来以为喻文州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到了聚餐的时候,大家都打趣黄少天成年快乐,在场的只有喻文州知道这句是真的,黄少天举起杯刚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一时间有些尴尬,他一口喝了大杯还觉得不解气,咬着杯沿想找机会去和喻文州喝个痛快,但他一路被人拉着喝,总觉得喻文州就坐在眼前笑他,他却怎么都走不到他面前。聚会的气氛很嗨,男男女女喝醉了搂着谁亲都不清醒,黄少天扶着墙吐了一会儿,稍稍清醒了一点,一抬头,就看见了喻文州。他正坐在长沙发上和人聊天,忙乱纷纷的人群将他的静突了出来,真奇怪啊,明明大家都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了,他居然还在那儿清醒的坐着,简直是对我们这群醉鬼的羞辱,但是他又太低调,除了黄少天,没人觉得他有点不合群。


当时黄少天脑子疼得要炸,脑子一片空白,感觉有十万只蜜蜂一块在耳边嗡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气势汹汹地吻上了喻文州,令人意外的是喻文州并没有推开他,反而用手在他后颈上蹭了蹭,示意他不必把他的衬衫揪得这么紧,他没打算跑。


黄少天猛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在椅子扶手上用力碾灭了:“我得强调一下,我吻他的时候,还没喜欢他,但是他没躲,操,我当时觉得我有点爱上他了。”


黄少天眨了眨眼,大脑在“我为什么这么做”和“他为什么不躲”之间当了机,酒精让人荒唐,现在喻文州和他以一种瞩目的方式一起不合群了。


“后来,也没出什么事,我那么聪明,哪儿能让他看出来啊,我又揪了几个哥们亲了好几口,比亲他猛多了。这有什么关系,谁还没有个撒酒疯的时候。”


世界上真有这种无聊的恋情审问室吗?黄少天被自己的瞎想逗乐了。




说是这么说,但黄少天觉得喻文州还是有点察觉了。谈恋爱这种事,黄少天也不是不熟,但喻文州这种对象一看就是hard模式,黄少天打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他也没躲,说不定他也喜欢我呢。”


黄少天好几周没再找过喻文州,本以为这段荒唐的故事就要这样冷下去了,但那天他去超市买点零食,好巧不巧,正好迎面遇着他,黄少天手里抱着一堆薯片,看着喻文州购物车里的奶粉,心里面想,“不是吧。”


“不是,不是我的,我替我姐买的。”喻文州还很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黄少天不在意地摇摇头:“是你的也没事。谁还没点不可告人的过去啊。”他大步走过喻文州,去拿他后面货架上的可乐,转过头继续说,“一看你,喻文州,就不简单。”


喻文州轻轻笑了一声,反问道:“真的没事?那你躲我干嘛?”


啧,这话说的,这人怎么还来兴师问罪了,黄少天理直气壮地问:“你那天怎么不躲我?”


“哦。”喻文州恍然大悟道,“你不是撒酒疯啊。”




假如我们把喻文州关进恋情审问室,让他交代。算了,估计什么也审不出来,还是让黄少天讲吧。


“后来,就那么着呗,就谈上了。”


黄少天补充道:“就那个谁上谁下的问题,我本来以为我们要打一架才能决定,结果也没打成。”


和喻文州这种人吵架都很难,别说打架了。本来黄少天是打算就谁上谁下这种问题严肃谈一谈的,但是他那天喝了酒,完全严肃不起来。等喻文州把他脱得差不多了,他也被吻得晕乎了。他躺在床上只觉得热,一切都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云里,他拿醉醺醺的眼去瞅喻文州,啧,这人,明明眼神里写着“黄少天,过来”,嘴里还问着“可以吗?”,黄少天用最后一点劲翻了个身,把喻文州压在下面,他觉得身体里酒和情欲把他快烧熟了,恶狠狠地说:“别他妈废话了,成么?”喻文州笑起来,这人还有脸笑,估计是笑他黄少天还有别让人废话的时候。


第一次喻文州做得很慢,像是故意要磨他似的,黄少天总是分不清这人到底有没有恶意,他总是在顽劣的时候也一脸坦诚,疼是疼的,但爽是真爽,喻文州一点点地进入他,亲自把他送上了极乐的巅峰,两个人喘息声混合在一起,黄少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缩紧脚趾一声声呻吟起来,汗水和泪水把他的脸弄得湿透了,黄少天觉得一切糟糕透顶,一切都不可控制,但是喻文州俯下身亲吻他,他在那一刻抱紧了他的脖子,像溺水之人抱紧了最后一根悬木。


爱欲生死,苦乐自当。




黄少天和喻文州谈了快一个月还是觉得这事情很玄幻,以至于他那么高调的人,都没把这事和狐朋狗友说,喻文州就那边就更别说了,黄少天压根没见过他其他朋友。


“你不会都不和别人交流的吧?”黄少天这两天陪他逛完了这个小城的各种公园,现在坐在一条长凳上数狗,数路过的遛狗的情侣。


“怎么会呢?”喻文州总觉得黄少天对自己有很深的误解,“我只是出国以后,平时没怎么和他们联系。”


“逢年过节发给祝福短信的人,你也能算成朋友?难怪你会和我谈恋爱,平时一定很寂寞,都没有人和你说话。”


喻文州帮他叠了一下后面被风吹乱的帽子,认真地说:“没有你,我是很寂寞。”说完哈哈就大笑起来。




黄少天特别愤慨地说道:“妈的,你知道么?就这个说骚话的技能,我是怎么都比不过他。”


他记得那次他们躺在床上都有点困了,他在喻文州旁边报菜名。


“每次做完都特别饿,想吃烤肉。”黄少天握紧了喻文州的手,要把他从浅浅的睡意里扯出来。他总是喜欢在各种时候考验喻文州的忍耐力,“上次我们去的那家还不错,你哪天有空,我们再去一次吧。”


“嗯。”喻文州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呼吸又沉重了。


“不然,也可以去吃火锅,我好想吃啊。”黄少天把他的头掰过来,还用手去扒拉他的眼皮。


喻文州拍开他的手,紧了紧眼皮,抿了一下唇,眉目间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黄少天心里一乐,以为他终于要骂人了,结果就听他慢悠悠地说:“少天,你就不能想点有用的?”


“有用的,什么有用的?我可看过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黄少天终于不再闹他了。


“嗯……”喻文州又应了一声,好像在思考的样子,继续说:“那想我吧。”


黄少天笑嘻嘻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评价道:“行,还挺甜的。”




其实谈恋爱都做的事都差不多,黄少天和姑娘约会时也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陪喻文州的时候也就那么几件事,还好喻文州是个特别适合倾听的人,不管黄少天说什么他都能接下去,而且还不像姑娘似的粘人,黄少天觉得这恋爱谈得还挺有质量。




黄少天回想起来一件事,沉下声音道:“其实我忽略了一件事,他本质上还是个冷漠的人。”


他们去过很多城市,看过很多美丽的风景,那些美好的记忆都在相片里永存着,好像此刻永久停留了,而旅途中的奔波与烦躁一并抹杀了。


黄少天想起来他们有一天在转火车时,当时他已经倒了两趟车,明显被这个国家混乱的铁路系统弄得精神崩溃,他快步下到了地下桥洞里,打算抽一根烟缓缓。


喻文州在站台上吹了一会儿风,过了一会儿,也下来了。


还有个人坐在地上,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的身边蜷缩着一条瘦狗,也闭着眼,旁边还放着一个铁盒。


黄少天走过去想要看看那只狗的情况,那个人还是闭着眼,但是狗睁开了一只眼,看了看黄少天,随后立刻睁开了眼,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把头讨好地伸过来,好像知道这样就能讨到食物似的,黄少天眯起眼笑了,他蹲下来摸那只瘦狗,又怕自己手太冰了,把手搓了搓。


喻文州在一旁站着,掏出了十块纸币放到了铁盒里,又用硬币压好了。


当时黄少天还没发现,善待和亲近之间隔着一层恰到好处的疏离。


“也许喻文州这种人就是在很多年之后,你回想起有关他的一切,会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



黄少天最后笑了笑,把自己的酒杯满上了,给我们讲了故事的结局:“分手以后,我才发现,喻文州还真是他的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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